他突然頓住，沒說下去。

我好奇心被勾起來了，追問他，“否則什麽？”

小家夥沈默幾秒，緩緩起身看向我，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，竟有著超乎成年人的憂傷與哀愁。

“阿娘現在修的是正道，不能染殺孽，這樣對你不好，天帝會懲罰你的。你也不要怪爹爹，爹爹在這些紛亂中，真的受太多的苦了……”

我沒懂，拉住他的小手，“兒啊，你這些話是什麽意思？阿娘沒聽明白。”

他嘆了口氣，抽回手，兩只小爪爪捧住了我的臉，很認真的說道。

“阿娘不用太明白這些，你只要知道，小瑞與你血脈相通，爹爹也愛你入骨，即便是現在還不能像真的一家人，也總有熬過劫難的時候。我跟爹爹，都不會離開你。所以，千萬，別再怨恨爹爹了。”

我看著他，那麽小的孩子，就說出這些熾熱而又通透的話來，即便有諸多地方，都好像是他在刻意隱瞞什麽，我也不免動容，對柳禦霆的憤怒，也消減了許多。

“好，我聽你的，不怨恨他。但在他與那個火訟心劃清界限之前，我都不許他再來看你！不管你願不願意，這事就這麽定了！不能總讓你一個孩子受委屈，為他著想！”

我拽過一件小孩短袍長袖衫，給小瑞換上，他見我態度堅決，也沒多說什麽，反而像很渴念母愛似的，換好衣服，就依偎在我身旁，讓我給他講故事。

不自覺的我脫口而出，許多農村趣事，就好像自己曾經歷過一樣，其不知，這些都是我爺，曾講給我聽的，只是我現在關於不好的記憶，已經全都忘了。

到了下午，柳禦霆來了，在門口躊躇半天，都沒進來，看我開門，他露出微笑，想要過來的意思，我卻白了他一眼，用力又把門給關上了。

而後連著八九天，我都抱著小瑞到後山的竹屋去睡，故意躲著柳禦霆，不讓他看孩子，他找機會想跟我談談，我都裝沒看見，陰沈著臉走開。

隔天中午，天空突然出現日全食，白晝瞬間宛如黑夜，陰風陣陣發出詭異的嚎叫聲，似乎連三大地獄的惡鬼厲煞，也都趁機躁動，跑出來了。

淩雲道觀所有弟子，都受到前所未有的煞氣侵襲，紛紛縮在房間裏，蓋著厚厚被子，瑟瑟發抖。

我站在道觀天相祭臺雕龍扶欄前，觀望著這極其反常的天相，心臟也跟著莫名發慌，狂跳不止。

這時，師父派人叫我去後山禁地，懸崖之巔上的東玄冢洞裏，說有要事相商。

我心裏以知曉是什麽事，快速閃身到了那東玄冢洞裏。

在一片幽暗之中，老頭兒正站在萬古祭臺前，看著那漂浮在半空中，流轉著雷電與藍色厲光，有九條神龍圍著旋轉的玄天神鐘裏，禁錮著的東皇聖獸懸魂，愁思已然布滿面容。

我不由快步過去，急聲問他，“師父，是東皇聖獸出什麽問題了麽？不然，怎麽會降下這麽陰邪的異象來？”

他微微轉身看向我，憂愁的嘆了口氣，“不知哪裏沖出來的邪惡力量，沖破了這玄天神鐘上的神龍血咒，圍繞再上面的九條神龍也都受到了損傷，若不及時將封印加以禁錮，怕是又要天下大亂了。”

我蹙起眉，“怎麽會這樣？我不是每隔三天，就將心頭血，渡入到玄天神鐘裏，來壓制這東皇聖獸麽？就算我醉酒昏睡，玄機師兄也在取我心頭血，來完成此事，沒道理，還會出現這種情況啊。”

“嘴亂紛爭，生於你的血魄，源也是你的心頭血，都是命中註定的，改變不了。只能在災難來臨之前，你去跟青龍一族的人，去找九玄聖魄，來將這已經要暴動出世的東皇聖獸，重新封印回去了。”

老頭兒說完，又惆悵的嘆氣，搖了搖頭。

這種事，他也是心有力而力不足，畢竟東皇聖獸乃上古時期，最是陰邪的神獸，生於九重天誕生之初，而存於混沌後世之中。

雖受萬古天帝洗禮受戒，有了那麽一絲善念，但曾被聖神一族的女龍神召喚而出，在完成平息六界紛亂的任務後，陰邪本性徹底爆發，變成了毀滅六界的萬惡兇獸。

女龍神雖拼勁最後力量將他封印在玄天神鐘裏，卻還是難以壓制他的兇神厲煞，需要一代代我這樣血液特殊，有神龍血脈的蛇妖，來用心口血壓制。

我雖不著調，整天只知道喝酒，也總算壓制住東皇聖獸，讓所有人安穩了好多年，如今，卻出了這等事，著實難預料。

“讓我下山去找神龍聖魄倒是行，但與我同行的青龍一族，是誰啊，上哪兒找去？”

“這個不難。”老頭兒頗為神秘的瞇著眼睛，甩動起白浮塵，朝後面招了下手。

一白色身影緩然走出來，竟然是柳禦霆！

我當場頭皮一炸，指著他，質問老頭兒，“你該不會說的是他這個冷血長蟲吧？他不是柳氏蛇族的蛇尊麽？咋就又跟青龍一族混一起去了？”

聞言，老頭兒煞有介事的說道，“他與你一樣，都有神龍血脈，曾經更是青龍一族的統領祝卿容，如今靈魄化身為柳氏蛇族的蛇尊，雖權勢不如從前，但與你一同去找神龍聖魄，最為合適不過。”

他說完，我整個腦子都要炸了，左右來回渡步，“沒天理了，真是沒天理了，讓我跟一個討厭到骨子裏的人，去找神龍聖魄，還說合適，有病吧！”

我叉起腰，看向老頭兒，“再說你不是也厭棄他麽，怎麽突然就叛變了？你這立場也太不堅定了！”

老頭兒微微挑下眉，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一聲，“厭棄依舊在，只是情況緊急，由不得夾雜私人恩怨，只能公事公辦！你且與他速去將神龍聖魄找回來，事情辦好後，我會給你獎賞的。”

“你少拿話哄我，今天我就是死在這兒，從神龍祭臺上跳下去，也不會跟柳禦霆這死長蟲去找……”

話沒完，老頭兒突然把蘇谷珠拿出來，在手裏把玩，“哎，那真是可惜了。本來為師還打算，等你完成任務就把這蘇谷珠獎給你呢，看來，是省下了。”

“師父，別啊，都要送我的哪能省了呢？”

我瞬間變成狗腿子臉，湊過去對他一頓眨巴眼睛，獻媚討好。

老頭兒斜睨著我，“不拒絕與柳禦霆下山找神龍聖魄了？”

他說完，我撲通就給他跪下了，一本正色道。

“師父，徒兒非但不拒絕，還會誓死完成任務，就他柳禦霆非禮強暴我，我也絕不退縮，以博愛眾生為己任，勢必將神龍聖魄拿回來，封印東皇聖獸，安定天下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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